采写信息时报记者冯钰
不久前，岭南印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广州举行，来自国内外的众多印学专家汇聚一堂，共同研讨岭南地区篆刻艺术的肇始、流传、繁荣与当下境遇，会议并出版有《印说岭南——岭南印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》，以理顺岭南印学自秦汉发轫至明清兴盛、以及近现代成就两千多年的发展历程，同时以著名印人个案专题进行分析，探讨地域性以及印学流派的传承发展。日前，研讨会论文评审委员会委员、学术主持、广东省书协理事兼学术、篆刻委员黎向群接受信息时报记者专访，再次梳理此次学术研讨在岭南印学发展的重要意义。
岭南印学过往成就辉煌，但仍缺乏系统研究
曾经有一段时间，一些人有种刻板印象，认为“广东古代是蛮荒之地、文化沙漠”，但实际上，这些年的考古发现与文献研究，已经推翻了这一观点。
岭南地区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，形成了与中原息息相关又独具特色的文化，然而岭南地区潮湿炎热，文物不易保存，加之交通不便，难以对中原文化形成反馈与辐射，所以长期以来不为人们重视。不过岭南玺印的历史却早有考古实物佐证。
秦统一六国之后，岭南纳入中原版图，中原的印文化随之传到岭南。岭南地区的篆刻印迹最早出现于秦汉时期的官私印章，以及瓦当、陶文上，资料丰富。目前岭南地区出土最早的玺印当算南越王墓的“文帝行玺”。
之后，随着中原移民的迁居以及岭南地区的经济发展，篆刻印文也随着公文使用或书画交流，时有记录。到了明清时期，因为经济文化的发展和交通的逐渐便利，岭南与中原地区、尤其是与江浙地区的交流增加，使岭南印学的发展得到了促进。袁登道、邓逢京、黎简、陈澧等人，虽不以篆刻名世，而是分别因在书画、儒学等方面的成就载入史册，但事实上他们的印学理论研究和篆刻创作都颇为不凡。
这一时期，学者型的官员翁方纲、伊秉绶、阮元、吴大澂先后在岭南为宦，他们都是擅长书法与金石学的印坛名家，以自己的地位和影响，有力推动了岭南地区的印学研究。晚清画家居廉、居巢也与印学因缘深厚，著名书法篆刻家徐三庚两次到广州，并在可园授徒，这都是岭南印学发展史上的重要事件。
更重要的一位在晚清印坛上开宗立派的篆刻大师黄牧甫，在这次研讨会上受到了众多学者的研究与关注。关于他的专题文章有近十篇，从不同角度，以不同史料，来阐述黄牧甫的艺术风格、交友游学、印外求印、印谱集拓传承等，都有学术新发现。
到了民国时期，随着金石学研究的兴盛，更是印坛名家迭出，蔡守、易大厂、李尹桑、邓尔雅、简经纶、谈月色、冯康侯、黄文宽、丁衍庸……这些诗书画印兼精的大家，都是文人篆刻翘楚。当时，岭南大地印学社团林立、篆刻创作繁盛，各种印学研究的专著和印谱纷纷出版，影响兼及海外。
陈博君《试论粤派篆刻的形成、特征及影响》一文中认为，篆刻界由黄牧甫与受他影响的清末民国印人引领的“粤派篆刻”，与书法界康有为、梁启超倡导形成的“岭南碑学书风”，以及中国画界高剑父、高奇峰、陈树人等开创的“岭南画派”一道，共同构筑起岭南近代美术史、甚至岭南美术史的艺术巅峰。然而，黎向群告诉记者，今天看来，随着徐三庚的“邓派”、余曼庵、常云生的“浙派”和黄牧甫的“黟山派”形成“粤派”以来，岭南篆刻艺术汇入中国篆刻发展的主流，“岭南印风”逐渐为人所认识，推动岭南印学的发展，具有重大的意义。由于种种原因，仍未得到足够的研究，缺乏系统性和深入的研究。
“粤派篆刻”应予正名
围绕清末民国“粤派”或曰“岭南派”印学流派的研究，是这次研讨会的一个重点。
在过去的研究中，中原学者往往因为其创始人黄牧甫是安徽黟县人，晚年号“黟山”，而将他所领导的这一篆刻流派称为“黟山派”。一段时间以来，“黟山派”、“岭南派”、“粤派”等提法混杂并用，行外人听得糊涂，行内人进行学术研究也不方便。而此次研讨会上，多位专家撰文或发言指出，这种命名方式并不准确，而应恢复“粤派”或“岭南派”篆刻的称法。
西泠印社邓京在《探究“岭南派”篆刻兴起的历史背景》一文中分析认为，该流派创始人黄牧甫33岁便来到了广州生活，在此之前，他受前辈名家的影响，风格杂糅，并未形成独立明确的个人风格。后来，他数次北上南下，广泛学习，在岭南生活时间超过十五年，受到岭南文化深刻影响，四十岁之后终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治印风格，“光洁挺拔，尚先天法”，与吴昌硕南北并举，成为一代印学宗师。
从流派传承群体来看，刘庆崧、李尹桑、易大厂、邓尔雅、冯康侯、冯师韩、陈融、简经纶、容肇祖等众多弟子及再传弟子都出于粤籍或长期居留粤地，承其衣钵，锐意创新。他们群聚岭南，密集发力，字法上力求广博，章法上力求精致，形成了鲜明的粤派特色，循着黄牧甫开创的印风不断实践和探索，终于蔚然大观。
因此，从岭南篆刻发展历史来看，将岭南篆刻艺术流派正名为“粤派”或“岭南派”是适合也十分必要的。
过往以及这次研讨会的个别专家学者认为，只是黄牧甫的印学思想影响岭南印坛。
黎向群则认为，在黄氏入粤之前，有传统派系的谢景卿、黎简、黄子高、陈澧，有浙派的余曼庵、常云生，有邓派的徐三庚等人，传播印艺，馀子风从。近代岭南篆刻与印学的发展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并不是某门某派的功劳。‘粤派’的形成，是传统派系与‘浙、邓、黟山’三派合流的产物。
（下接B13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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